路楠側頭看了她一眼。

林燕的臉上滿是難以置信。

【小姑娘還是對人性中的嫉妒和社會的險惡缺乏更具體的認知啊。】

路楠在心中感慨， 然後抿著嘴點頭：“當然會。”

為什麽不會？

沁然過來投資，目前暫定是蒙省或者奶源地周邊，不論是哪裏， 於路楠和沁然公司來說都完完全全應證了人生地不熟這句話。

暫且不考慮投資之後的生意紅火不紅火， 且不考慮國內不同地域政府的辦公效率，單說選定廠址和雇傭當地人作為生產職工之後， 必然會面臨一系列的事情。

來找事情的人或者團體不一定是同行，也有可能是當地潑皮無賴，還有可能就是當地普通百姓。

稍微講道理一點的還會找個理由作為遮羞布，或者說廠子/公司有違章違建、或者說稅務工商消防環保等等有問題、又或者說制定的薪酬標準不合理、再或者說廠子/公司裏頭的外地人不尊重當地民風民俗……理由可以千變萬化。

但， 以上這些是通過合法途徑來的、明著來的。

還有暗箭呢？

“……及至我們的投資開始獲利、生意紅火之後，說不定眼紅之人甚多， 我們還會面臨各種擦邊手段和非法手段。”路楠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說， “要不然， 我怎麽會在創業之初將第一家代工廠落在餘安市呢？”

不僅僅是因為孟氏父子人品很不錯；

不僅僅是因為第二汽水廠從軟硬件等各方面來說很合適；

還因為，路楠自己畢竟是餘安人，在和當地政府和當地人打交道的時候，不說獲得什麽便利， 至少想要找關系托人情也不會沒有門路——這和任何違法行為以及走後門行為無關， 單純是因為飲料生產銷售公司屬於食品行業，除了相關衛生許可之外還需要考慮排汙等問題， 在辦手續的時候確實會比較麻煩。

就比如說， 路楠去年和黃河礦業的李總一起吃飯的時候，私下感慨另外一位同樣需要李總投資的企業家在當地的關系肯定過硬，因為對方在東北某林區辦了個礦泉水開采廠子（530章）， 這也是本地人的一種優勢。

眼見自己這番話把林燕嚇得有些過分緊張了， 路楠拍了拍她的肩膀：“當然， 我說的其實是最壞的情況。萬事開頭難，現在咱們還遠遠沒到擔心這些事情的地步。當下還是繼續考察一下蒙省這個市基礎建設、牧場資源、招商優惠和交通便利性吧。”

林燕點頭。

這幾天的所見所聞所感她全部記錄下來了，每個不同牧場的優劣比對一五一十地填進了表格裏頭，隨時方便路總查看——當然啦，她覺得自己記錄的一切其實路總腦子裏都記得呢，誰叫路總的記憶力那麽逆天？

林燕壓力滿滿：跟著這樣的boss做事，不努力爭取表現自己，真的會被boss甩開一大截噠！

……

“新的生產線打算安排在蒙省的Q市？”聽起來有點遠，陳驍對那邊是真的不太了解，“已經確定了？”

“八九不離十。”路楠是很願意和對方說說自己的商業計劃的，“我看過了，這邊的牧場雖然不多，但是已經成規模了，沒有太小的牧場，這樣奶源的品控比較有保障；中介老方給的當地政府招商引資的優惠條件我全部符合，光這一點，就能省兩年的稅，兩年之後減半征收，這些全是落到實處的優惠；還有，Q市的交通不錯，不論是公路還是鐵路運輸都很方便，更重要的是，這裏距離我們八大物流倉之一的西北倉庫很近，未來想要往全國各地發貨亦十分便利。”

我們的物流倉。

這六個字仿佛帶蜜一般。

陳驍將此反覆回味，好一會兒才回神：“那你打算直接收購一個生產廠家？是否附帶牧場？”

他壓根不問楠楠是不是要重新投建，因為新建工廠要耽誤太多時間了，楠楠不可能選擇那個方式。

“目前看中的加工廠自帶一個小牧場，大約有兩千頭奶牛。Q市這邊大多是這樣的模式。”路楠小聲啊啊了兩下，略有點激動地說，“我以前，很想養寵物，不過家裏不同意。原以為長大了，經濟獨立了，可以養貓貓狗狗做個伴，沒想到小貓咪什麽的沒見著，先是雲養了一只修勾，現在居然就要開始養牛了！”

至於修勾麽，路楠沒有特意提，顯然陳驍也沒發現楠楠的調侃，畢竟楠楠嘴裏總是有很精辟的話。

雲養這個詞倒是不難理解，陳驍以為是楠楠在網上吸狗。

他笑著嗯了一聲：“好的，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麽啊知道。”路楠失笑，“你該不會是想過來給我‘紮場子’吧？”註1

陳驍還真就是這麽想的。

雖然他本人只去過蒙省三次，而且只是去省會城市檢查源川酒辦事處在當地的工作情況，但是他覺得自己過去還是能幫上一點忙的。畢竟源川在各地的辦事處成立時間比較久，在當地多多少少有點人脈關系；如果楠楠確實可以一個人搞定，他拎包總可以吧？

路楠想了想，之前兩人因為‘耍朋友的時候喊對方幫忙算不算給對方添麻煩’這件事有過分歧，自己反思之後表明態度願意改變，便不再拒絕對方的好意：“好啊，如果你方便的話。”

最後，路楠買下了和陳驍電話裏說過的那家基本上沒有什麽綜合競爭力的乳制品粗加工廠及其附帶的2080頭奶牛。

對方的經營狀況不鹹不淡，但是也沒虧本，所以起初的開價還有點兒高——畢竟生活中不可能每次都有撿漏第二汽水廠的好運氣。

經過掮客老方從旁協助，一番討價還價之後路楠以六千萬買下廠子和奶牛。

雖然買下它的價格比市價略高一點，但是這邊證件齊全，只要更改公司信息和法人，就可以省去很多辦手續的時間。那麽高出的一成錢花的就是值得的。

奶牛是黑白花奶牛，其中蒙省的品種要更優秀一些，成年母牛體重超過一千公斤，且產奶穩定、產奶量大，一年有超過三百天的產奶期，每頭每天至少有20公斤的產奶量，多一些的能高達35——40公斤。

因此，蒙省的奶牛也不便宜，市面上批發價格都超過兩萬塊一頭。

可以說路楠花的六千萬裏頭，有四千萬是為了這些大家夥們。

剩下一千五百萬是土地使用費。

其餘廠房等皆是鋼構，從建築成本來說不值什麽錢；

生產線路楠幹脆就沒留，打算回頭找老方便宜賣出去。

老方就沒見過這麽爽氣的買家！

從考察到選中兩家再到約人談事情，一共也就一周的時間。

但你說她著急吧？

她和賣家談判的時候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子。

就算有預付的中介費並且事先驗過資，老方心裏頭也有點打鼓：這位路總到底是想買，還是不想買啊？！

期間有個長相十分英俊的年輕男人也來了Q市，看一身行頭、開的車還有帶著的精英範兒的助理就知道，是位是有錢人，老方原本還以為這是來拿主意的正主，一陣興奮地上前和人握手，搖晃的力道都特別真誠呢，結果人家是來拎包的！

老方悄悄問林燕：“妹子，你們老板家裏，是老板娘管錢啊？”

林燕看了老方一眼，不經意地挺了挺胸膛：“他才不是我老板，我們路總就是公司最大的老板。”

“牛！”老方比了比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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